客,可李小龍毅然選擇了三等艙。李小龍不缺錢,多年從影讓他有了不少積 蓄,但他把這些錢都交給父親打理,而自己,只是帶了 100美元和很少一點生 活費上路。這是一條屬于自己的路,從開始就要刨去過去的一切有利條件,他 只是一個帶著夢想的18歲少年,一切都要重新開始,從最底層開始。幾分興奮,幾分期待,又有幾分迷茫,這就是李小龍當(dāng)時的心情。喧鬧的 三等艙,帶著汗臭味和魚腥味的過道,亂糟糟的行李,小市民、農(nóng)民、窮學(xué) 生、江湖藝人、騙子、投機者、流亡者……都操著不同口音、帶著不同目的蠕 動在擁擠的三等艙里。在從小在富足之家長大的李小龍看來,一切都是新鮮 的。一艘海船就是一個獨立的世界,一個社會的縮影——有錢人住在頭等艙, 西服筆挺旗袍翩翩地徜徉于頂層的甲板上,奢華與風(fēng)光,在他們眼里都是身份 和財富的象征,公子、名伶,不過是旖旎外表下的聲色犬馬,艙門一關(guān),便是 風(fēng)月無邊。中產(chǎn)者們住在二等艙,他們有學(xué)識、有抱負(fù)、有追求,他們是社會 的中堅、未來的希望,他們看不起有錢人的庸俗排場,帶著酸味投去鄙夷的一 瞥;想與三等艙的人打成一片體驗生活,又受不了那里臟亂的環(huán)境與刺鼻的氣 味,于是淪落為不上不下最為尷尬的一群人。剩下數(shù)量最多的窮人,則被隨意 丟在三等艙,他們是社會的底層,大多為生活所迫,不得不破釜沉舟走出這一 步。整個三等艙,濃縮了眾生百態(tài),不消數(shù)日,就讓年輕的李小龍感受到了底 層人們生活的艱辛,就連船上的船員和水手都看不起他們。他們樂觀而執(zhí)著的 態(tài)度,也深深的打動了李小龍。人不怕窮,最怕安于現(xiàn)狀,只要還有一口氣在,只要還有生存的意志,不 論多么困難的環(huán)境,不論前路是多么的艱難困苦,只要一咬牙,都能挺過去。 也許從那時起,李小龍就有了給小人物拍電影的念頭,現(xiàn)實中的英雄,并非風(fēng) 光招搖的有錢大俠,而是真真切切地生活在我們身邊。海上的航行很漫長,也很乏味,李小龍是個有心人,他不想在到了美國后 還對美國一無所知,于是就跟這些在美國居住多年的叔叔伯伯們聊天,一邊聊 天,一邊了解美國。李小龍能說會道,又開朗直爽,所以很快就交到了一些朋 友,其中有不少是早年移居美國,每隔幾年回港探親,又搭船返回美國的中 年人?!懊绹榈厥屈S金”,這是當(dāng)時很流行的一個說法,但是接觸過那些三等艙的美籍華人后,李小龍覺得他們根本算不上有錢,很多都是新移民法頒布 前前往美國的勞工出身,和自己一樣在普通餐廳里吃飯。為了看看自己的英語 水平,李小龍還特地用英語和他們進(jìn)行交流。每到這時,那些大叔大伯們就會 笑著對李小龍說,他們這些所謂的美籍華人,其實從小就生活在唐人街里,周 圍都是跟他們差不多的華人、華工,有的以做小買賣為生,有的則一輩子在茶 樓戲院充當(dāng)跑堂和雜役,晚上則睡在簡陋的小閣樓或一群人擠在破舊的大房間 里,過著與香港底層小市民類似的生活。在美國人看來,他們就是最下等的移 民,勞工、臟亂臭、小偷小販,甚至成了華人的代名詞。這些掙扎在美國最底 層的華人備受歧視,別說接受美國教育,就連唐人街之外的世界都很少接觸, 他們對美國的了解還不如在出發(fā)前臨時抱佛腳惡補《美國便覽》的李小龍,就 連最簡單的英語單詞都說不清,甚至連三藩市、華盛頓、紐約的位置都搞不清 楚?!斑@就是遍地是黃金的美國嗎?這就是我所要去的地方嗎? ”李小龍這樣 問自己。當(dāng)初,他不肯多帶錢,一方面是自信滿滿,覺得不能再靠家里,要白 手起家靠自己的本事賺錢,另一方面,就是聽多了美國有多么好,去那里“撮 錢”是多么容易的話,覺得輕而易舉就能在那里立足、發(fā)展。李小龍有些后悔,也有些猶豫。他還只是個少年,和普通人一樣會有情緒 波動,這很正常,沒有任何人生來就是自強的楷模、奮斗的機器。正因為有了 猶豫和疑問,李小龍才會積極地去思考,去正視自己,而不會盲目的被美好的 愿景沖昏頭腦?!巴栠d總統(tǒng)”號離開香港后,并沒有直接橫渡太平洋,而是轉(zhuǎn)道向北, 首先前往日本的神戶、橫濱。李小龍出生在日軍侵華的年代里,少年時與日本人也有過接觸,這個民族 的柔道、劍道都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,但是直到郵輪??吭谏駪?、橫濱岸邊 時,他才真正見到了日本。這是一個什么都稀缺的國家,唯獨不缺拼勁。短短 十幾年,日本就從一個滿目瘡痍的戰(zhàn)敗國中走了出來,日本人也以一種積極、 隱忍的姿態(tài)開始重建國家。港口是日本獲得資源的窗口,也是最能體現(xiàn)日本實 力和活力的地方,我們不知道李小龍當(dāng)時有沒有下船,也不知道“威爾遜總 統(tǒng)”號在當(dāng)?shù)赝2戳硕嗑?,但是我想,岸上的那個世界,給李小龍留下的,應(yīng)該是與《海上鋼琴師》中1900完全不同的感覺。面對陌生的城市,1900站在連接輪船和陸地的鋼橋上,駐足良久,最后, 他摘下自己的帽子,遠(yuǎn)遠(yuǎn)的拋向岸上,然后轉(zhuǎn)身。帽子沒能飛上陸地,最后掉 進(jìn)了那道窄窄的水面:而1900,這個出生在船上,在船上長大,一旦靠岸就失 去演奏靈感的天才鋼琴師,也沒能走出自己的世界。面對陌生的城市,李小龍站在高高的船舷后,駐足良久,最后,他選擇吶 喊,盡管岸上的人們聽不懂他在喊什么,看他仍舊要喊出來,因為那是他的聲 音,他的情緒。他要讓所有認(rèn)識的不認(rèn)識的人都聽到,一個來自中國的少年正 在吶喊,因為他激動,他突然想明白了,任何迷惘和彷徨都是暫時的——苦不 苦,看看日本人;難不難,看看日本人!日本人都能在逆境中奮起,中國人為什么就做不到?我李小龍為什么就做 不到?終有一天,我要讓全世界都知道,那個吶喊的人,是一個中國人,他的 名字叫——李小龍!郵輪再度起航,離開了寒冷的日本,前往火熱的夏威夷。這段旅程是輕松 而愉快的,李小龍已經(jīng)走出了當(dāng)初的迷惘和彷徨,繼續(xù)與船上的乘客聊天、交 談,即便只是一些唐人街的瑣事。李小龍明白,自己到美國后的生活不會一帆 風(fēng)順,很有可能和他們一樣從最底層做起,因此,多了解一些美國華人的生 活,多掌握一些可供謀生的信息,都是好的。1959年5月19日,在經(jīng)歷了 19天的海上航行后,“威爾遜總統(tǒng)”號終于抵 達(dá)了這次旅行的終點—舊金山,也就是當(dāng)時人們口中的三藩市。面對這座自 己出生的城市,李小龍沒有任何的親切感,18年恍如一夢。離開甲板踏上鋼橋 的那一刻,李小龍也許能夠感受到1900的心情——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陌生, 我的生活就是鋼琴的鍵盤,鍵盤是有限的,而這座城市,還有城市之外的那些 城市,那無數(shù)條路,都是我所不能掌握的,是無限的,我難以接受不在雙手控 制之內(nèi)的生活,正如我不能離開鋼琴一樣……然而,他是李小龍,他出生在陸地上,大海對他來說只不過是一次旅行, 一個過程,一個起點。同樣陌生的城市,同樣無數(shù)條路,在李小龍眼中,那不 是惶惑和退縮的理由,而是前進(jìn)的最大動力!到舊金山后,李小龍用Bruce Lee (布魯斯?李)這個名字辦理了戶籍證 明。舊金山素有“翡翠之城”的美稱,也被譽為“華人的天堂”,但正是在這 樣一座城市里,種族歧視依然十分嚴(yán)重。若不是李小龍擁有美國的出生證明, 他很有可能被當(dāng)作從香港偷渡來的童工遭到遣返。盡管如此,那些美國的白人 政府官員還是用不屑和嘲弄的態(tài)度對待李小龍,像是在說:“歡迎來到美國, 這里是你的天堂,也將會是你的地獄。”相信當(dāng)時的李小龍一定很想沖上去給 那幾個美國胖子狠狠一拳,但是他忍住了,這是在美國,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 低頭,君子報仇十年不晚,你們就等著看我李小龍的本事吧!與每一個出外尋夢的人一樣,李小龍來到舊金山后,首先面臨的就是謀生 問題。李小龍不想用家里的錢完成學(xué)業(yè),只想憑自己的本事在美國站穩(wěn)腳跟。 然而,身在異鄉(xiāng),靠什么維持生活?這個問題,李小龍在香港時就曾考慮過, 當(dāng)時的想法是靠功夫來賺錢,也就是開館授徒,所以他才會在離開香港前拜邵 漢生為師。但是開館授徒也要有條件,資金、場地從何而來?更何況你一個初 來乍到的中國少年,如何讓當(dāng)?shù)厝酥滥愕拿郑⑶蚁嘈拍愎Ψ颍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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